“玉啊。”傅文菲放下筷子,在空中比划一个大圆,“就你之前去靛省出差,给我和母亲带翡翠礼物那次,你在顾家玉华买的压箱底老坑玻璃种大翡翠,不是给我的结婚礼物吗?哥哥,你现在就给我吧,我叫人赶工首饰,结婚那天我想带。”“谁说那是给你的结婚礼物?”傅瑾时咬了口烧麦,没咽下就皱眉放到一边。傅文菲大为惊诧,“不是给我,那是给谁?”傅瑾时喉结吞咽,没回答。傅文菲目光在餐桌梭巡一圈,“难道是给妈妈的?”傅母摇头笑,“要是给我,早送了。”傅父坐着主位,忽地抬首,审视傅瑾时,辨不清意味的眸色,分不清喜,也分不清怒,只觉得幽深莫测,寒的人脊梁骨发麻。他目光扫过郁梨,又移回来,“那次,你为什么没给郁梨礼物?”郁梨埋头干饭,骤然被点,条件反射仰起头,正撞上傅父目光。与傅瑾时同样的深透性,其中的尖锐却更直白,没有傅瑾时晦涩难懂。郁梨头皮一紧,垂下头装作吃饭。傅瑾时放下筷子,用餐巾擦嘴,“一个月前的答案,我想您记得起来。”傅父面上犹带笑意,“为什么不认她?”餐厅一霎被按了停止键,声音停了,在座的人不约而同望向郁梨,心中隐而不发的猜疑,在沉默冷峭的每一秒,化作没有硝烟的战场。郁梨屏气凝息,这答案她已经不想知道了,却碍于回傅家缺爱无依的人设,不得不瞥向傅瑾时。昨晚白瑛送她回来,推行李进门,正撞上傅父们也刚到家,傅父脸上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,有惋惜,有满意。郁梨领悟,恐怕傅父压根一分钱,都没信她之前住白瑛那儿。所以见她带行李回来,装的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,才会是一种惋惜她差缺补露,明面上小辫子抓不住了,却又满意她将眼下各有顾忌,勉强维持脆弱平衡的太平,粉饰的更充足。想想也是。一个漏洞百出,过于低劣的谎言,傅父这种老谋深算的高段位神仙演起来,实在像天蓬元帅投胎掉猪圈,捏着鼻子都嫌腌臜。“我为什么要认她?”傅瑾时丢下餐巾,“父亲,您的人手才刚派去北方,什么都没开始查,就把矛头露出来,太急了。”傅文菲一脸茫然无知,看向傅母。傅母跟傅父私下多次谈过,虽然傅父从来露喜藏忧,不讲实际行动,但提到北方,她隐有明悟。特别是傅父罕见沉了神色,绷紧好久,才又缓出一丝笑,“吃饭吧。”郁梨本就没有的胃口,彻底消失无踪。她那八百个心眼子,没多想,没想错。傅父真的在查北方那四年。更甚者,傅瑾时早有察觉。却没阻拦,没反击,任其发展。这一刻,郁梨喉管尚未咽下的食物,凝固成一颗沉甸甸的巨石,冰冷下坠,直直坠入无底深渊。她竭力控制住想望向傅瑾时的眼神,攥紧筷子,戳着碗里的粥。低垂的视角,闯入一片碳灰色西装衣摆,沿桌边闪过,随着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远去。这世界上大部分男人是一页浅薄的纸,有阅历有深度的是书,再稀缺一些,能抵抗基因掠夺性,打心眼尊重女性的是传世名著。傅瑾时不在这个行列。他是深渊。刮着寒刺入骨的罡风,积着不可测量的黑暗,黑暗里全是要命的刀锋。不用跌进去,就这么立在边缘,已叫人千疮百孔,死无葬身之地。早餐后,佣人告诉郁梨,傅父在书房等她。郁梨上楼走到书房,门是开着的。傅父正抱着傅母宽慰,“你太悲观了。你也看见郁梨昨晚回来,是带了行李的,说明那几天她确实在跟白家那孩子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