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上一起排练的伙伴收获掌声,她手指仿佛也有弹琵琶的触感。弓弦抹复挑,和她会的茶艺书法一样,被贴上封条,剥夺殆尽。傅瑾时抓住她手臂,“你有孕吐。”郁梨挥臂搪开,傅瑾时另一只手臂,揽住她腰,不下力气,却强迫她重新趴回怀里。郁梨拼力挺起上半身,执意盯着他眼睛,“我装得像吗?傅瑾时,你不是一直骂我会演,是骗子?可惜你次次看穿,怎么?这次看不穿了?”她嘴角勾起笑,恶意的,眼睛敌视,“还是这次我带上真情实感,你相信了?”傅瑾时眼底滋生一条裂隙,有波涛在裂隙中泛滥,扩大,直到面目寒气森森。自他来冰岛后,一直伪装的温柔体贴,终于撕破,露出真实阴森恐怖的一面。“什么意思?”郁梨注视他,竟觉得他这一面,要比之前虚假的宠溺能接受得多。也习惯得多。“在你每次靠近我,触碰我,亲密的时候,我都觉得恶心、反胃,令人作呕极了。特别是那天买戒指,婚姻那么神圣美好,傅瑾时你这种人哪里配?那些钻石闪耀的每一分每一秒,你站在我身边,都叫我觉得世界滑稽荒谬至极,恶心的我都能吐出来。”室内仿若短暂成了真空,郁梨感觉周围空气在阴骇压迫中,被挤占成虚无。也听不到有多余的声音,万籁俱寂,被外面不断刮过窗户的风呼声,衬的犹如万丈坟场,每一秒都在死亡中沉落。“傅瑾时,瞧瞧你现在的样子。”郁梨一根根掰开他手指,站起身,避到沙发另一边,“这才是你。阴险,狡诈,歹毒,残忍,倘若我留下这个孩子,他是你傅瑾时的血脉,骨子里流的是你的血,长大了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与你长得相似,性格也像。”“我被你残害到一无所有,每日都如同活在战场,兵荒马乱不足形容我万分之一。这种情况下,我还会留下一个复制版的你,继续祸害我几十年,每日看到他就像看到你?”傅瑾时面孔上,脖子上青筋迥起,整个人如同一座爆炸的火山,现在的无声无息,是胸膛高温岩浆涌动,沸腾,是竭力维持的稳定,被汹涌澎湃撕碎,铺天盖地湮灭而来。他几步逼至眼前,扯住她胳膊,连拖带拽却不知道去哪,沙发,床上,还是出去。就如同他无法安放,无法承载的情绪,熔浆喷发时,融化他范围的一切,天地无存,也包括他自己。郁梨咬着牙根,踉跄跟着他走。胸臆直抒之下,恨如同一个长久被封印的种子,此时封印全除,眨眼间生根发芽,在血管里猖行无忌。一度冲击的她理智崩塌,浑身激颤,那四年每一天,她有多痛,此时就要傅瑾时有多痛,比她更痛,千百倍。她哈哈大笑,却比哭伤心,“你从靛省出差回来,没有礼物送给我,我那天恰恰有礼物是你的,生理期是装的,若非傅文菲在医院里撞见,那天我就堕掉了。可惜那段时间她看得紧,我找不到机会。等体检过去,我去黑诊所,又怕他们技术不好,我会送命,不了了之。”“直到我离开,可你发现太快,我又来不及。万幸,你逼我,逼到我崩溃,他自己离开。这就是前因后果,傅瑾时你满意吗?”傅瑾时猝然停下脚步,钳住她下巴,四目相对,他眼中浓黑阴鸷如同深渊不断爬上来的夜枭。恨不得活吃了她,再把她挫骨扬灰,万万世不得转生。“郁梨。”他之前一直不开口,此时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“你聪明,永远一点即通,根据当下局势,迅速分辨出有利出路。”男人手上力道蓦地松缓,掌心贴上她脸颊,指腹茧子伤口剐蹭她眼尾,在她愤恨激红上,再添一抹惊心动魄的搓红。“我父亲暗示你去医院,对吗?”他眼瞳幽森地像暴风雨凝聚,“还有沈黎川,是他的人带你离开我,此时,又派那个人,乘机带你走。”郁梨眼中恨恨凝固,连带整个人,僵成一座冰石。男人的城府、手段可以后天历练,智慧却是天赐的基因彩票。傅瑾时三者兼成,名利场多少老狐狸被他老辣斩于马下。论对傅父的了解,几十年父子也远胜于她。郁梨被他眼中知之甚详的光,刺得头晕目眩,腿脚如抽丝般懈力,又倔强撑着,“跟沈黎川没有关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