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产检孕周偏小,女医生特意交代注意修养,傅瑾时今日不仅带她出门,行程还安排得如此仓促密集。这一切变化,都在傅父那通电话后。但她只听见傅瑾时寥寥几语,傅父说什么,实在无从推论。郁梨心急火燎,这种变动在即,机会摆在眼前,她却一点摸不到,抓不住的感觉,实在煎熬。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国内,后半夜三点钟。周秘书急匆匆推开董事长办公室大门,走过一整面墙的红木书架,书架尽头一道看不出缝隙的小门里,是董事办休息室,独立的一厅一室一卫。装修是傅母的手笔,布置也全部按照她的意见,但设立之初到现在,傅父用到的次数屈指可数,甚至午休都少,最大的作用,只有洗手间。周秘书目不斜视,抬手轻轻叩门,“梁董,冰岛那边儿回消息了。”他停顿半分钟,里面没有反应,将要再敲时,傅父开了门。他穿着一身米白唐装睡衣,睡眼惺忪,脸色发沉,气度威势重,“说。”傅父上了岁数,入睡难,醒得早,凌晨三点正是唯一的深度睡眠时间,周秘书不敢丝毫废话,“冰岛时间七点半,大公子带郁梨小姐,去了北部胡萨维克市出海观鲸,观鲸点船坞混乱,地形复杂,如果我们下手,至少有八成机会。”傅父越过他,去洗手间冷水洗脸。周秘书递毛巾,“但不排除,这又是大公子引蛇出洞。胡萨维克是冰岛最著名的观景点,旅游名镇,治安比不上国内,但也差距不大。如果大公子事先准备,借助警方,我们的人恐怕会有所损失。”周秘书这些天全权负责冰岛事宜,大公子雇佣的那帮人,从入境到履历全部洗白过,警察介入,随便一个理由就能脱身。而他从开始错了一招,找的冰岛本地势力,是当地警署常客。这种情况,两帮人起冲突,警察肯定先入为主,关押有前科的本地帮派。傅父走出洗手间,“我叫你新找的那帮人呢?”周秘书跟在他身后,大公子能找洗白的人手,他们自然也能,“正在接触,三天内能落地冰岛。”傅父示意周秘书剪雪茄,“那这次就做做样子,不要真的起冲突。瑾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,他清楚止住这一拨人,我还能派出下一波,不回国跟我分个高下,他永无宁日。”周秘书面露惊疑,剪好雪茄,“那大公子劳神奔波这一出,是为了什么?”傅父接过点燃,猩红火星起起灭灭,他苍老的眼睛也时明时暗,“是啊,他想干什么。”……………………这次又是傅瑾时开车,郁梨坐副驾,座椅弧度调到半躺。车厢密闭,鼻息全是傅瑾时的味道,沉厚,扎实,没了雪松、乌檀木的香味,这种淡却切实存在的气息,无法用言语形容出,但如此契合他,独特,独有,侵略性的扎入人心底。郁梨屏住呼吸,会憋死。开窗,冰岛零下的寒风,会冻死。只能偏头望窗外,后视镜里雇佣兵的车排成一线,车灯一束接一束,蜿蜒在黑暗风雪中,没有一辆掉队,她更心堵。干脆闭上眼睛。昨天傅父那通电话,傅瑾时问他耀武扬威的背后是什么。后面又问是不是加派冰岛人手。这些信息,她早就知道了,傅瑾时也知道,所以他不去医院,不出门,固守别墅。在国外,陌生人闯进私人住宅,有犯罪倾向的前提下,自卫反击,开枪都合法合规。眼下一反常态出门,只能是他确定待在别墅,已经没用了。傅父狡诈老练,他有身家有地位,绝不会真枪实炮围攻别墅,给自己一副带玫瑰金手镯,还是国际罪犯。问题不是出在别墅,那就是傅瑾时?仿佛一股电流击中脑海,电光火石间,郁梨豁然顿悟,如果她是傅父,有傅瑾时护着,他下不了手,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?是调走傅瑾时,逼他回国。郁梨竭力维持姿势,以免露出兴奋,被傅瑾时察觉。那她能做什么?落在傅父手里,孩子必定不保,而她自己也难说。就算一番波折艰险,她万幸接上老鬼,被救了。那与之前两次逃跑有何分别?她怀孕已经暴露,傅瑾时不会罢手,傅父不会放弃。她跑到天边,也不能安稳。除非——郁梨心中陡现一道灵光,这道灵光,危险却实在瑰丽无比。一旦实现,她将于傅瑾时彻底分割,再也不用怕他穷追不舍,更不用惧怕傅家再步步紧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