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板娘顺着她目光一看,拍腿怒骂:“哎呦,就说那两个小黄毛不是正经人,再年轻能干屁股肉多,也不能把老娘被子操烂。”她抓起被子,扛在肩上,“知道你们小姑娘爱干净,姐心好,这换被子的钱,给你打五折,三块。”郁梨掏出老板娘刚找的零钱,面额最小的是十块,她付了,“有饭吗?”“以前没有,现在有了。”老板娘不客气收下,“面条吃吗?加肉再给五块。”郁梨豪横,不仅加肉,又加五块钱的炒鸡蛋。素的她不挑食,但她肚子里闺女要营养。吃饱后,和衣躺在新换的被子上,郁梨视线里是并不整洁白净的天花板。老实讲,她从小到大都没住过这样的环境,吃过咸到蛰嘴的面,油泡的炒鸡蛋。对比上流社会豪宅奢靡,室内新风系统净化过的空气,饮食清淡,吃的少盐少油少碳水,每日食材全球空运。她竟神奇不觉落差难受。这里没有哮天犬,也没有三只眼,更没有乱伦的禁忌关系,没有日益敌对的父母。没有朝不保夕,没有风霜刀剑,没有岌岌可危。她静静躺在这,五脏六肺,四肢百骸,那些时刻绷紧的穴窍,张开,松缓,每一根血管畅通无阻,血液轻快流经全身。郁梨心底蔓延出一种酸胀,发痒发麻,喉头不自觉的哽咽,她想哭。但她没有。她松懈,愉悦,自由,终于喘的上气,感受每一口空气吸进肺里,霉味变成土壤,在她身上开出花。更何况她有二十万,是买通妇科主任后,她仅剩的积蓄。算起来,还不够傅文菲头上一只发卡。可看老板娘这一间房,一餐饭,烟火气浓郁的小城物价。二十万,足够她安稳踏实将闺女生出来,哺乳,断奶,学会走路,学会说话……叫她妈妈。妈妈——房间突然熄灯,黑暗里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。………………后半夜,傅文菲半梦半醒,听见一阵急促的拍门声。与她关系好的佣人刘姐,尖利唤她,“大小姐,大小姐,醒醒,大公子回来了,大小姐——”傅文菲将真丝眼罩推到头顶,惺忪着眼,打开门。“什么事?”刘姐松口气躬身笑,“大公子回来了,吩咐我收拾好您的行李,十五分钟内带您下楼。”傅文菲看向楼下,一脸懵。“收拾行李,去哪?”这个问题,刘姐哪里答的上来。大公子锐利高冷,寡言却永远一锤定音。傅家佣人里,除了待得最久的管家和王姨,平时根本无人敢多过问他的事,更不敢凑近调笑。刘姐今日值夜班,男人忽然披霜带露的进门,挟着一身森寒凉意,周身气压低到能碾碎人心,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。她只会摇头。傅文菲面露嫌弃,“一问三不知的蠢货,也就我家好心,会高薪养你这种智障。”她换衣下楼。客厅没开水晶吊灯,之后沙发周围的灯带晾着,珍珠白的光芒,在深浓雨夜,显出一种无机质的惨白。光亮深处,傅瑾时靠在沙发闭目养神,黑衬衣黑西裤,全身唯余右手裹纱布,一点白。她迈下最后一阶楼梯,刚准备唤,男人已经睁开眼。漆黑的眼眸胜过这冬夜无尽的森冷黑暗。像一片寸土不生的死亡深渊,一旦跌入其中,从此彻底湮灭。傅文菲几乎窒息,心脏猛然收缩到极致。“哥——哥——”傅瑾时目光摄取她,“给沈黎川打电话,让他在机场等着。”第二天,郁梨绕着璀县兜了几圈,在泰多多重点推荐的随云河边,将那叠千纸鹤,全放进河里。然后头也不回约了四五位中介租房子。她表现的非常有成交意向,却始终犹有一丝疑虑,推脱回去考虑一下。